齐延平按语:最近,围绕中国政法大学扬帆教授与学生冲突事件,坊间议论纷纷。青年学者何兵教授对此发表了一份评论,探讨了大学教育的基本理念问题,引发了我的一些思考。
我一向认为,大学乃学生个性自由张扬之场所,学者精神自由翱翔之家园。校园是有边界的,但作为其主人的学生、学者的思想是没有边界的。自由乃大学理念之根本,惟有自由的思考,自由的表达,方有个性的多样、人格的健康、精神的进取、思想的成长,方有有学术的进步、科研的创新、文明的升华。
纵观我们人类的文明史,大凡在科技突飞猛进、物质迅猛增长、制度大跨度跃升的时段,一定是人类突破原有精神围墙的时刻。浩渺宇宙中的人类犹如丛林中的旅行者,随时处处面临着风险和危险,而惟有自由思想、自由探索,才能最大限度、最大可能地找到化解风险与危险的出路与办法。在德国洪堡大学主楼的长廊里,挂着该校29名教授的照片,这29位教授有一个共同的名字:诺贝尔奖得主。另外,还有一个个伟大的名字:费希特、谢林、黑格尔、叔本华都曾出现在该校的教授名录中,马克思、恩格斯亦曾就读于此。此番辉煌何以铸就?――学生之自由、学者之自由、学术之自由。19世纪初叶风雨飘摇中的普鲁士王国的国王威廉三世在提供巨资、捐出王子宫支持洪堡大学创建之时,还答应了该大学提出的一个条件:不得干涉该校的教育和学术活动。
我们能够为我们的学生与学者做什么?这是我们学院每一位老师、每一位负责人、每一位管理人员都应认真思考的问题。前天,展涛校长在我院发表演讲时希望我们在关心每一位学生、关心每一位老师方面做出表率。我个人觉得除了生活方面的关心之外,更为重要的是精神方面的关心,每一位学生的个性应该得到尊重,每一位老师的尊严应该得到维护,这是我对我们学院的期盼,我想这份期盼是最低的而不是多么高的期盼。当然,这并不意味着做到这一点是非常容易的。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,克服它的最好方法是反思。2004年4月份的一天,我正在牛津的居所中撰写我的博士论文《自由大宪章研究》,7岁的爱子放学后跑到跟前提出来要出去踢足球,我断然阻止,要求他在家里学习,他的回应是:爸爸我看你一直在研究自由,那你为什么不给我踢球的自由?从那以后,每当我要对爱子行使父亲的权力的时候,我就会首先想到这句话。是的,我们每个人都需要自由,都需要尊重,那么,我们是否给与了我们学生充分的自由?我们是否给予了我们老师充分的尊重?送人玫瑰,手有余香。在大家相互尊重的学院文化中,我们每一个人就会收获心灵的愉快。
何兵教授的观点,我们可能不赞成;有的做法,我们可能也不会去效仿。但是,在其文中体现的理念,值得我们思考。现将何兵的文章转发给各位老师欣赏。
我们的好教员为什么被谩骂?
何兵
本校杨帆教授在课堂上与学生冲突一事,近来广为媒体渲染。我的意见是,教授和学生都有错,社会可以就此议论,但教授、学生、社会都不应夸大事实以图轰动效应。人民内部矛盾应当和平解决。激化社会纷争,于国于已无益――台湾就是先例。因为与杨帆教授专业有别,素无交往,对其不予评论,评论仅及本院萧瀚副教授,敬请读者谅解。
冲突发生以后,萧瀚就此事发表评论,陈述与杨帆教授不同的教育理念。他主张学生可以逃课,课堂上可以进出;上课可以吃东西,但不能破坏环境;可以睡觉,但不能影响别人……此言一出,一些人以为这是一个极不负责的教授,以为中国政法大学的教学秩序荡然无存,更有甚者以为萧瀚是一个败类,应当从中国政法大学清理出去。作为萧瀚的同事和法学院领导之一,我有义务向社会澄清一些事实,并阐述这些言论背后的教育理念。鉴于事件涉及本校声誉,并涉及大学应当如何对待学生,社会应当如何对待教授,民族应当如何对待教育这些重大议题,我已无法置身事外。责任所在,义不容辞。
一切辩论的前提是还原事实。有人妄加想像,以为萧瀚极不负责,他的课堂一定混乱不堪。这是事实错误。据我所知,萧瀚的课程颇受欢迎,课堂秩序井然。萧瀚是一个纯正的知识分子,是一个有个性并且人格自尊感极强的知识分子,是一个对学生和教学出奇负责的知识分子。他的个性不仅表现在教学上,而且表现在学校管理上。作为他的直接行政领导,我对他的评价是,开会经常不到,表格基本不填,经常批评领导,主张教授专权。他不是一个好员工,但是一个好教员。他的一些言行,个人并不赞成,否则本院就要散伙。但我和我的领导对他都有一定程度的“姑息养奸”。我们为什么这么做?简而言之,为国家保存读书的种子,为民族养育未来的精英。以萧瀚目前的学养和勤勉的教学态度,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,他会成为政法大学最好的老师之一,――个性创造未来。大学灵魂在于包容,包容未必一定